2019年4月30日星期二

【專訪】是博士生也是無聊音樂人 Serrini 的放任與自由 (轉載)


Serrini 一開始被形容為「騎呢小清新」,她第一首在網上發表的歌曲叫《蘇菲亞的波霸珍珠奶茶》,後來被歌迷稱為神曲,她解釋正因它夠無聊,超出大家想像:「你不是應該很深情地誦唱深厚情感嗎?但我是『有一日,我想飲波霸珍珠奶茶⋯⋯』」


她試過在九展開演唱會,化身聖母灑聖水:「好戇居,有觀眾灑不到不開心,要求下次用消防喉」;今年五月移師至麥花臣,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,號稱「香港開埠以來 Serrini 最大型演唱會」。認真做無聊事?她正色糾正,是「無聊事亦不認真做」。

不過,騎呢不是她的全部。八年過去,Serrini 由大學生變成博士生,城市風景變幻,作品刻劃成長,最初記錄校園青春,試過寫歌回應社會事件,到近兩張專輯回歸自我。她說,只關心個人某程度也是對社會的批判,因為參與社會不能。

但面對無力感,並非無可作為。她有首歌叫《Let Us Go Then You and I》,其中一句歌詞是「開發你新的秩序」。對於時代,她用自己方式作回應。



極端的無聊就是 art

回到 2011 年,Serrini 正在中文大學英文系讀二年級。她笑言讀中大是「神的旨意」,因為校園遠離城市繁囂,提供空間探索自我,「最喜歡攤在草地上什麼也不做,不事生產」,或者凌晨與大學同學聊天,無所不談:「空間很重要,一起思考不切實際的東西很重要,在碰撞之中才會有新的想法。」

因為有這個容讓「不事生產」的空間,才有了之後的故事。《蘇菲亞的波霸珍珠奶茶》就是源自偶然與宿舍朋友聊天,知道友人蘇菲亞有次買波霸珍珠奶茶,被告知「沒有珍珠」後,口誤叫職員「咁畀波霸我啦」,一時興起寫來取笑。

又因為「好玩」而用手機拍 MV:「我喜歡拍就拍,又不需要用幾百萬拍 MV,在旺角拍下我飲珍珠奶茶、行行企企,加個懶文青的濾鏡,再加歌詞字幕,就是一個MV。」然後將 MV 放上網,出發點如同你我他在 Facebook 分享一件趣事。



後來見報被叫做「騎呢小清新」,小清新在於曲風,騎呢一路走來始終如一,例如《何朗生痱滋》哀悼同學兼絕世好人何朗生生痱滋;《忽 eat all》第一句是「八達通得返一個八,就徐徐去入多一百」。

有沒有人覺得這類作品無聊?「吓?好明顯好無聊啦!」「人人都有這部分,只是我寫出來而已。」

那為什麼要寫?她說當時很喜歡台灣歌手盧廣仲。盧廣仲以搞怪作風著稱,例如早期創作歌曲《早安,晨之美!》抒發對早餐的熱愛,「他的存在令我覺得,原來我內在有很多無聊、有趣想法,都可以唱出來的。」

事就這樣成了。《蘇菲亞的波霸珍珠奶茶》後來被她的歌迷追捧為神曲:「他們喜歡這首歌,不是因為它好好,係因為覺得:what's wrong with you?你很難得聽到一首歌,是完全不理這個社會的準則,但我又好似好做自己。極端的無聊就是一個 art。」



主流樂壇 is not my game

歌詞有其他可能,出碟方式亦然,Serrini 第一張實體唱片是「燒碟」錄製而成,在睡房用電腦咪收音,以結他簡單配樂,再以中小學用剩的美工紙,摺成封套放入光碟:「自己用膠水痴,好似小學生勞作,每張碟都不同。」「我痴線的,不會理大家感受,有人覺得聽得很辛苦,當然啦!用電腦咪而已!你期望什麼?」

咁都得?她用自己證明了答案:在網上發表作品,透過 YouTube、Facebook 等儲 followers,接觸的是主流以外另一批受眾,在獨立音樂界闖出名堂,至今出了五張唱片,願意付錢者眾,上張唱片《Don't text him》曾登上 iTunes 香港區銷量第一位,去年在台灣、廣州、上海、成都、武漢等十多個地方巡迴演出。

歌迷和知名度一路累積,帶來資源、收支漸漸平衡,音樂項目亦得以擴大規模,上一張唱片轉至錄音室專業製作;試過在九展開演唱會,向觀眾灑聖水,因為開心,全場氣氛高漲,齊齊發癲猶如邪教。今年五月移師至麥花臣,分祟拜區、精靈區、魔獸區、貴族區,因為好玩。

她由始至終不簽唱片公司,因為深知主流樂壇「this is not my game」:「你看到上電視的人,外形以至言行舉止都和自己不同啦。」

而她只想「做自己」。唱歌不一定要簽唱片公司,也不是為了走紅,唱歌可以很簡單,就是為了表達自己:「寫歌唱歌不需要一個很大的原因,於我是因為我很想囉。」「如果你唱歌是想表達自己、你是對自己的 art 有要求的 artist,你不會因為沒人支持就不做。」

「小時候會覺得,唱歌是要上舞台唱歌、拿最受歡迎女歌手,因為那時我們只接觸到這個邏輯,但長大後慢慢覺得,唱歌很簡單而已,你在森林唱歌是唱歌,你在concert 唱歌也是唱歌。」

她說,獨立音樂人的存在,就是告訴別人,你可以「do the otherwise」:「如果我將任何表演藝術或表達方式,設立一個很高的門檻,或者表明必須要跟某套方式做,就可以 discourage 很多人入來,你就可以立地為王。所以我覺得,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告訴大家:It's OK~就算你很差,你都可以唱歌。」



可以打另一些 battle

以音樂表達自己,同時紀錄一場成長。八年過去,Serrini 由本科生到考取奬學金攻讀碩士、博士,歌曲題材也由騎呢、青春、愛情等大雜燴,到近兩張專輯有意識表達主題,《Don't text him》紀錄對以往感情的反思,剛推出的《邪童謠》則以童謠框架說女性復仇故事,表達女人面對傷害無需啞忍,可以憤怒直接作出反抗的強勢宣言。

但在回歸自我之前,她也有過直接回應社會事件的歌,例如《我的志願是做個闊太》諷刺當年唐英年等高官太太,出面為丈夫辯護「當擋箭牌」;《給睡了的人》寫於「反國教」那年,希望大眾嘗試了解學生想法。

她坦言,後來再聽《給睡了的人》,覺得很幼稚:「一班很想逼害年輕人的人,依然不會改變,你跟他們說不要這樣,他們會改變嗎?很明顯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,你也不需要為了改變不到他們而不開心。」

創作方向,她選擇回歸自我:「你可以為你不喜歡的事不斷唱不斷笑不斷講,但有後殖民理論學者會說,你勾劃了壓逼者的外形,你更加 empower 他們。我會想的是,what is my power?」


她說美國民謠歌手 Bob Dylan 在六十年代突然轉向,表示不再唱非黑即白的政治歌曲,因為他覺得這是另一形式的政治宣傳:「那時他說不再做 protest singer,要 sing my own music,其實我覺得好正,you have to be able to do your own thing,他給了我啟發。我不是說大家不可以唱社會意思的歌曲,但你唱這麼多這類歌,你有沒有唱到你自己呢?你知道自己是誰嗎?」

那是否就代表不回應社會?Serrini 新碟《邪童謠》重新演繹童話故事,其中《笛女》講的就是「吹笛人」的故事,吹笛人可透過吹奏魔音來控制生物,他先用笛子讓老鼠投海淹死,幫村莊解決鼠患。但村民違背付酬的諾言,於是他吹起笛子,村內孩子們聞聲隨行,從此不見影蹤。

當別人對你不公,你可以不直接對抗,而以另一方式復仇,「我覺得好有啟發,當這個 battle 打不到,你可以打另一些 battle 的。」

「很多事都控制不到,買不到樓或租樓很貴,很多年輕人想從政而已,又要被 DQ,龍門任你擺,隨口講都講到很多例子。依你設立的規矩,你是對的,但對於我來說,我不舒服囉。一想起這些就會覺得,是無力的。What can you do? Do your own thing 囉。」


自己的事是什麼?她說想建立「自己的小社會」,笑言這是一個邪教,不是灑聖水,而是用流行文化將自己思想同人分享,從而正面影響別人,包括:讀多些書、飲多些水、吃多些健康食品,在不同社會崗位發揮自己能力⋯⋯

「可能年輕時會覺得很多事都做不到,現在會覺得做到就做,你打機不會在第一關打不到大佬,就不打了,你可以去看遊戲攻略,又或者是這個遊戲不適合你,乾脆找第二個遊戲玩囉。活下去和繼續享受生活,我覺得也是一個對於時代很好的抗爭。」

後記:反叛來自聽話

Serrini 正在香港大學修讀香港研究博士,深造是出於對知識的追求,喜歡在書本和研究裡找答案。從小就是學霸?她說成績不差:「我不喜歡考試制度,但我取態是要戰勝了它,才可以批評和漠視它。」

她曾在訪問說「我的反叛來自我很聽話」,她解釋:「我的反叛來自我很個人,表面上很聽你話,但我有自己一套。」她試過獲邀出席香港作家也斯的紀念活動,以《蘇菲亞的波霸珍珠奶茶》一曲向也斯《給苦瓜的頌詩》等關於食物的創作致敬,「我出現時真的在做自己,和那裡有點格格不入,但又好似做緊啲嘢咁。」

家人一直包容她的人生選擇,她笑言很想被家人「逼害」但不成功。博士畢業在即,下一步是什麼?她唱起自己的歌曲《日沒前》:「你問我將來點?你問我都唔知!」再說「見步行步」,志願是「做自己」。

「我現在的放任和自由,是來自我認為不需要結婚、生仔、買樓,但某程度上是放棄了自己,有些長輩真的覺得你在消磨自己生命,你沒有為自己累積資產。但我活著的 role model,就是那些死了幾百年的詩人,而他們離世時也沒能帶走些什麼。」





撰文/鍾嘉瑩
攝影/黃奕聰

原刊於蘋果日報

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

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,即七欖 或「Hong Kong Sevens」,是香港最重要的國際性欖球賽事之一。賽事成立於1976年,每年3月下旬或4月初由該週五開始,由香港欖球總會 一連三日在香港大球場舉行,吸引世界各地欖球隊來港參賽,不少欖球迷亦會專程來港觀看賽事 1975年,香港欖球...